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壽山史學

中國宮廷禦製藝術精品: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

愛新覺羅.奕訢在清代275年的歷史中,是一位傳奇性的重要人物。他被道光帝遺詔封「親王」,是鹹豐、同治、光緒三朝的依國重臣,權傾朝野;也是「辛酉政變」的直接策劃者,被授予「議政王」之銜;他臨危受命簽訂《北京條約》,爭得「同治​​中興」;同時他力薦清代外交變革,推動了「洋務運動」,被「清流派」譏為「鬼子六」。而道光時期他與皇四子奕詝爭儲的故事,則最為人津津樂道,不論是清宮檔案或野史筆記,故紙叢中早已被好事者翻爛。而今,北海南岸的恭王府,遊人如織,成為很少保存完整面貌的王府之一。

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

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-01

龍章
重量:208.1克
尺寸:3.3 x 3.3 x 8.6 公分
印文:「皇六子和碩恭親王」
邊款:「東風簾卷小紅樓,三月梨花喚錦鳩。曾記玉人將鳳管,隔花低按小梁州。已亥重九後二日,鹿原林佶。」

鳳章
重量:205.1克
尺寸:3.3 x 3.3 x 8.8 公分
印文:「禦賜為國藩輔」
邊款:「夕雲歛餘暉,稍稍歸鳥集。清磬林際浮,樵歌峰外急。懷人南斗邊,露下銀漢濕。瑤草春復生,深山共誰拾。紫微內史。」

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-02

拍品編號:3205
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
皇六子遺珍
清宗室瑰寶
時丙申年三月十八日
羅隨祖草於京西寓舍

這樣一位重要的歷史人物,關乎他傳奇一生的一件重要歷史遺珍,在將近150年後現身藝術品市場,這就是一對田黃石印章「皇六子和碩恭親王」、「禦賜為國藩輔」。這一對印章,有3.3公分見方,高約近9公分,分重208及205克。其保存完好,載傳有序,所具有的學術、藝術及重要性價值,不言而喻。

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-03

這一對田黃石印章,剖自同一塊帶皮的「田石」籽料,其中一塊尚存試切下刀的痕跡,石質極佳,油潤光潔,金燦奪目,其中「紅筋」及「蘿蔔絲紋」清晰可見。在過去,極佳的石材,如田黃、雞血、紅白芙蓉之類,只有破方雕鈕開成印章石料,才能獲取高估值。此印石料只做了儘量少的切方規正,做薄意雕的一面,皮色微存。兩石印面的一側上角,也因籽料的關係,略缺而保有斑駁的石表。現代作品田黃多留皮,以表示這是「田石」,而過去貴石在「留意不留皮」,就是儘量將皮去乾淨,只留其「意表」。這樣精心而藝術、恰到好處的處理,非雕琢高手、藝術巨匠不可能為之。

「皇六子和碩恭親王」印,薄意雕作雙龍,左下角留皮作朱文「滄門」二字。二印相剖開之一面,雕明初王伯煇七言詩一首:「東風簾卷小紅樓,三月梨花喚錦鳩。曾記玉人將鳳管,隔花低按小梁州。已亥重九後二日鹿原林佶」。而印文規矩方正,刻白文,多用切刀,鏟底較深,刀痕明顯。 「恭」字因石皮略陷一角;印文鐫刻折角處不接刀,有大刀闊斧,一氣呵成之勢。而其整體印文,不見矯揉造作,又不失端莊典雅。

「禦賜為國藩輔」印,薄意雕雙鳳,左下亦有朱文帶皮「滄門」款。印側亦刻明初袁忠徹五言詩一首:「夕雲斂餘暉,稍稍歸鳥集。清磐林際浮,樵歌峰外急。懷人南斗邊,露下銀漢濕。瑤草春復生,深山共誰拾。紫微內史」。印面琢刻繁複:四周作朱文雙螭中拱護「禦賜」二字,中間四方刻白文「為國藩輔」四字,篆刻手法與上一印同出一轍。而這樣仿漢銅印,印文側琢雙螭紋用「禦賜」等字樣,是康、雍以來宗室大臣,以示恩寵有加,而特別喜愛的一種印文方式,就連乾隆帝的常用印,也不止一方使用雙螭紋。

這琢鈕的「滄門」為福建閩中巧作董漢禹,字滄門。據記載其精治硯,工篆刻,還善寫松竹,與魏汝奮、楊玉璿齊名。林佶,字吉人,號鹿原,別號紫微內史、侗弟。康熙五十一年進士,官中書​​舍人。工於詩文,通書法,精於小楷和篆隸書,《清史列傳》有傳記。他家藏極富,藏書樓名「樸學齋」,多孤本和珍善之本。林佶還有一位家學顯赫,且為「硯癡」的名士弟子—黃任,黃任曾禮聘董滄門於其府邸中製硯多年,在其《秋江集》中有「董生病後楊生歿,誰複他山我錯攻」的詩句。 (原註:余友董滄門、楊洞一,皆善製硯,兼工篆刻,客餘署中三載。今滄門病且老,而洞一宿草芊矣。)而林佶於《樸學齋稿》稱董滄門「善刻印、能製鈕。」由此可見這雕鈕的「滄門」、擅詩的林佶,都是清康熙時期的文宿才俊,他們的作品集於一對田黃石之上,實在是鮮見的。

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-04 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-05

而此對印裝裹,則全是清宮內府的手工,且保存十分完好。二印立擺於紅木几上敷黃色雙包綢襯湖藍匣座之上,其上再覆以厚錦匣蓋,匣外表包襯明黃色四季花卉暗花綢,內通體包裹雙襯軟臥囊,匣蓋、底合上以後,印章在內可以紋絲不動,同時由於是軟臥囊,即防衝撞,也不會磨損印石。外面再襯以紅木提梁立插蓋的定製木盒,這是清宮內府最考究的做法。無論是印石雕工、裝潢用料,可以說這是清內府製作的標準器。

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-06

說到乾隆鼎盛時期的田黃印,當一提曾被溥儀藏於夾襖衣襟中的「乾隆田黃三連印」,此印我曾多次手扶觀察、研究。其一,它不是田黃石;其二,它也不是由一塊整料琢成。簡言之,石材堅硬,印面四邊鋒刃,相連石鏈碰擊聲音清脆;而其中一印的環形鈕是巧妙粘上去的,我以為其材質應為黃玉髓之類。此印因存屬於不同的組別庫房,餘曾多次呼籲召集有關組別專家共同鑒定,給此印一個科學的說法,所惜至今未見回復。故宮庫中此類連印,非止此一件也。溥儀所言「田黃」實未可信,何況,其以往所說多見謬誤。

今此這一對印章,雕鈕琢款之董滄門,與林佶、黃任同為康熙時人。此印石之製作,在康熙五十八年,其時三人均在褔州。後入清內府珍存,印側不刻禦製詩,而用前人詞句,知其是後來才被貢入內廷。入宮之後包裹裝潢,完全是內廷的形式,可見當時皇帝對於這一對印石的重視程度。咸豐二年四月(1852年)降旨將原慶郡王府賜給奕訢為府邸(即現今的恭王府),八月,又駕幸奕訢「朗潤園」,為之題園名、賜詩,極示關切等等。當在此前後,特別甄選先朝列祖珍藏的這一對田黃石印,由清內務府奉旨鐫刻印文,賞與奕訢。印文刻成雖在此時,當時此印已是百餘歲之文物。因之,我認為此一對田黃石印章,才可稱為清早期之標準。

閱清史可知,奕訢生於道光十二年十一月廿一日,道光帝下定決心立儲是在其二十六年(1846年),至病歿前的三十年正月十四日( 1850年),道光帝詔十重臣公啟建儲秘匣,其中有「封皇六子奕訢為親王」,是為政治平衡術也。當時的道光帝,下決心不立文韜武略具強的皇六子,而選心慈恭孝的四子奕詝,或有旁人不能理解的苦衷,其欲使弱子正位,而極力安撫皇六子,使之為弱子之輔弼。手心手背皆為肉,人父之苦心抉擇,幾人能懂?

據其中「禦賜為國藩輔」等文字可知,當初還曾有禦筆書賜等物。所惜清宮檔案,屢罹劫難,今已難查到相關的記錄了。目前在故宮博物院所藏「緙絲蘆雁圖軸」(原靳伯聲藏),上鈐有這方「皇六子和碩恭親王」印。而現存於旅順博物館的《平定張格爾叛亂圖》卷(共十卷),第一幅《渾巴什河之戰》的引首處,鈐有這兩方「皇六子和碩恭親王」 、「禦賜為國藩輔」印章。此圖道光九年(1828年)繪成,是為彰顯道光「安定西北」的豐功偉績,此圖應當是鹹豐初年,將先帝功業圖卷賞賜恭親王,以示不忘孝悌恩寵之物,上鈐有恭親王的這兩方印章。恭親王在朝47年,侍三帝,宦海沉浮。其藏書藏畫甚鉅,於這些善本書畫之上,多見「恭邸藏書」、「錫晉齋印」、「寶約樓秘藏」等印鈐用,而這一對特別重要的印章,尤其是「禦賜為國藩輔」則少見鈐用,乃是因為此為封親王初禦賜,尤為莊重,故不能作一般收藏印使用也。

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-07 董滄門刻恭親王龍鳳田黃對章-08

此關乎清朝重要史實的一對印章,竟於今日顯現於藝術市場。而我於紫禁紅牆之內,研究璽印三十餘年,今日見之猶詫為瑰寶。目前,國內「清史編纂委員會」已運作有年,像這樣重要的文物遺存,作為史料,應該保存於國家重要博物館。而藝術市場之作用或是「藏寶於民」,誰得囊獲,人知之乎?

Comments

  1. 陳泳澄

    不愧為親王級國寶,能看到照片足開眼界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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